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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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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他定然親近些,若果真去提了親,十有□會應下來。既然侯府這邊行不通,就只能走許家那邊兒的路子。”

羅方到底聰明,聽到此處,就依稀猜到邵仲已經有了主意,遂點頭沈聲道:“若是哪裏用得上師兄幫忙的,就過來招呼一聲。”說著話,又斜睨了梁康一眼,一臉鄙夷地道:“我終究比你三師兄靠得住。”

梁康都快哭了。邵仲則趕緊拍馬屁,笑呵呵地讚道:“大師兄一向待我最好。上回裕王府的事,若不是你請了太子殿下和福王爺過來,怎能這般順利。”

羅方聞言,臉上微紅,不自然地回道:“我本只是請了福王爺幫忙,誰曉得福王爺把太子殿下也搬了過去,更不想太子殿下竟然會招攬你,倒是讓你為難了。”

邵仲趕緊笑道:“大師兄您可千萬莫要自責。我將將離了國公府,這不是正想著要去尋個差事麽,本還想去科舉的,只是身上連個秀才的功名也沒有,還得從頭考起。難得太子殿下賞識,能在東宮謀個一官半職的,日後去侯府提親,老太太也不會嫌棄我一事無成了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羅方顯然也是曉得太子處境的。太子殿下年歲輕,雖占了身份的光,可到底勢單力薄,幾個兄長又顯然是有能力又有野心的,早早地就開了府拉攏朝臣。日後到底誰勝誰負,又如何作得準。

“大師兄放心。”邵仲胸有成竹地道:“你忘了今上當年的處境了,那可比太子殿下要艱難得多。陛下經歷過那樣的事,絕不會讓太子殿下也跟著吃同樣的苦頭。至於大皇子與二皇子,不過是磨刀的石頭罷了。畢竟,太子殿下將來是要君臨天下的,自然要千錘百煉,一路順風順水的,反而養得一身的嬌弱。”

羅方於政治一道不甚明了,而今聽邵仲這麽一說,也頗覺有理,總算放下心來,不免又抱怨了福王爺幾句,道他明明心裏頭清楚著,卻不告訴自己,害得他白白地操心了一陣。

邵仲又迅速地把話題轉到許二公子身上,正色朝羅方道:“我讓常安出去打聽過了,許家大太太姓劉,娘家就在興成巷,劉家老太爺先前在許老將軍身邊做過副將,在戰場上救過老將軍一命,這才有了後來兩家的親事。要不然,以劉家的門第,是怎麽也高攀補上大將軍府的。”

“劉家門第不高,到了這一輩愈發地無人成才,因此也愈發地沒落。這些年來,劉氏沒少接濟娘家,聽說她還一心想與娘家做親,許家大公子的婚事她雖不敢插手,可二公子這邊,可就說不準了。”

羅方聞言,眉頭頓時擰起來,梁康則比較沖動,指著邵仲大聲喝道:“仲仲哥兒……你好狠,竟想算計著二公子娶劉家那小門小戶的丫頭。”

邵仲撇嘴瞪眼,“什麽叫算計,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那許二公子哪能自己做主?再說了,我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,不過是讓人去吹個風,澆個油,若不是許家大太太有心,這婚事也做不成。若二公子真對這樁婚事不滿意,自去跟他母親鬧去。若是連這點本事也沒有,還敢來肖想我媳婦兒。”再說了,以許家大太太的厲害和潑辣勁兒,七娘若是嫁進了門,那日子該多難過。

梁康雖替許二公子痛心,可到底還是師弟親,更不用說,一旁還有他最懼怕的羅方在,他若是膽敢搞出什麽告密的事兒,不用邵仲下手,羅方一個眼神兒就能讓他起不來身。

不過,許家大太太的德行如何,許氏定是曉得的,想來也不會眼睜睜地把七娘嫁到那邊去受苦。邵仲忽然想到這一點,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——不管怎麽說,七娘中意的還是自己呢。

侯府裏頭,七娘正與盧嫣核對這個月的賬目。她跟著胡氏和許氏學著管家有一陣子了,因腦子好使,記性又好,學了不多久,胡氏索性把府裏的賬本拿給她來核,倒省得自個兒每天晚上算得腦仁疼。

盧嫣到底年歲小,算術學得也不好,盯著那密密麻麻的賬目看了一陣就開始眼花,一會兒眼睛瞇呀瞇的,等七娘發現不大對勁了回頭看時,她已經趴在榻上睡著了。

立冬過後,這天氣便一日比一日冷,老太太屋裏早已燃了火盆,七娘這繡榻上也鋪了厚厚的羊毛褥子,坐在上頭甚是綿軟,難怪盧嫣倒頭就睡著。

七娘讓采藍抱了床薄被子給盧嫣蓋上,自己則繼續查看賬目。一旁的采藍拿了個帕子慢悠悠地繡著,是不是地引七娘說兩句話,說到高興的地方,主仆二人都輕輕笑起來,屋裏一派平和。

一會兒外頭有丫鬟過來稟告,說是許氏與胡氏到了。七娘趕緊起身去迎。

還未到門口,許氏和胡氏就一邊說話一邊進了屋,瞧見榻上睡得一臉紅撲撲的盧嫣,胡氏忍不住掩嘴笑起來,搖頭無奈道:“瞧瞧我們家這丫頭,這傻乎乎的模樣,我可真怕她日後嫁不出去。”

許氏笑道:“你而今是這麽說,真到了嫣兒要出嫁的時候,只怕你又舍不得了。”

說到這裏,胡氏忍不住捂嘴笑個不停,壓低了嗓門朝許氏道:“說到嫁人,我昨兒聽熠哥兒說了一番話,險些把我給笑死。他說什麽來著,女孩子就不要嫁人,在府裏頭如珠似寶地捧著,日後嫁到別人府裏,要孝順公婆、討好丈夫,教養子女,操持家務,還得費盡心思地放著丈夫納妾……”

“若真實在要嫁人,那就得睜大了眼睛仔細挑選,第一要找個情投意合的……第二人品要好……”

這不正是前幾日盧瑞在他跟前大放厥詞的話嗎?那還是從邵仲嘴裏傳出來的!七娘千叮嚀萬囑咐,叮囑盧瑞不要說出去,結果這孩子還是透漏給了熠哥兒聽。這個大嘴巴!

七娘心裏頭暗暗地罵,許氏卻是越聽越心驚。

這話雖是童言,可偏偏還真有道理。便是侯府裏頭,已經算是京城裏少見的和睦了,可先前她剛剛進門的時候,不也被老太太嫌棄過。直到後來丈夫去世,盧家敗落,她竭力支撐著家裏渡過難關,老太太這才對她另眼相看。

日後七娘嫁了人,豈不是日子愈發地難過。

原本娘家這個二侄子許氏是極為喜歡的,人品才貌都是不差的,性子也直爽,看得出來,他對七娘也是極有心的,不然,也不會隔三差五地就往府裏跑。可一想到娘家嫂子的性子,許氏又猶豫起來。

“嫂子這是怎麽了?”胡氏見許氏一臉怔怔的模樣,立刻猜到怕是自己方才的話引得她胡思亂想了,立刻打了下自己的嘴巴道:“看我這張嘴,這都胡說八道些什麽。大娘子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,嫂子您可千萬別多想。”

許氏笑笑,面色依舊有些沈重。

胡氏見狀,趕緊把話題岔開,自擠到榻上坐下,笑著朝七娘道:“天氣愈發地冷了,大娘子可還習慣?京城靠北,比益州要冷得早,再過幾日,只怕就要落雪了。往年的這個時候,京城裏頭總有些府裏要辦賞雪宴,少不得還要吟詩作賦,大娘子若是要去,只怕得現在就得預備著了。”

這是讓她早早準備些詩詞,省得到時候出醜?

“我怕她不耐寒,哪回賞雪宴不是大小三九時辦的,碧丫頭從南方來,哪裏受得住凍。若是凍壞了身子,反倒不美。”七娘的生日就在正月,一過年便是整十四,尋常官宦家的小姐們到了這年紀,誰家家長不是急著相看女婿,可許氏的心裏頭卻總有些不舒坦。

“旁人家不去不打緊,大長公主府上卻是不能不去的。我聽說,大長公主前年從東邊移來的梅花今年要開了,陛下與皇後都要親至的,不止大娘子要去,我們嫣兒,還有熠哥兒、瑞哥兒都要去。咱們不求能有什麽大富貴,但凡是得了皇後娘娘一句好話,日後大娘子說親就不愁了。”

胡氏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,許氏腦子裏暗自琢磨。那邊胡氏又笑吟吟地朝七娘道:“老太太邀了隔壁的邵公子一起過年,今年我們府上可要熱鬧了。就是廚房那邊正犯難呢,老太太讓廚房擬個菜單子出來,顧婆子來尋了我好幾回,讓我給出出主意,我又哪裏曉得。我們在京城裏住了半輩子,見的都是京城裏的菜式,半點花樣也沒有。倒是大娘子從益州過來,又在南邊住過許多年,興許知道些稀罕菜式?”

七娘聞言頓時一楞,好容易才忍住了沒追問下去,心裏頭卻在暗暗嘀咕著,那邵仲果然是個順竿兒就往上爬的流氓,老太太興許只是客氣一句,他還當了真,就沒見過這麽大的人了,還跑到旁人府裏過年的……

許氏聽到邵仲的名字,心裏頭忽地一突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前幾天的邵誠弄錯了,二公子應該是邵廣才對。我現在回去修改。

☆、51公侯之家

五十一

自打那日聽了胡氏無意中說起的那些話後,許氏的心裏頭便有了些思量。京城裏官宦家的千金,多是早早地就開始議親了,便是不急著議親的,也提前相看著,不然,等到及笄後就顯得急躁了些。六禮下來要費個大半年時間,留給她相看的工夫就太少了。

許氏自孀居後便極少出門,見過的年輕人也不多,論品貌、論才學,能與七娘相匹配的就更少。邵仲的心思,許氏早早地就有所察覺,只是先前顧慮著國公府的家世,心裏頭是早就把他排除在外的。而今他竟與國公府一刀兩斷,雖說沒了國公府嫡長子的身份,可身家卻是清白了許多。

不論是相貌人品,還是才學氣度,行事做派,抑或是邵仲都可以算是上上乘了,只是,許氏一想到要把女兒嫁出去,心裏頭總有些酸酸的,連帶著對邵仲也不待見起來。

許氏在家裏頭郁悶了兩天,索性去了廉郡王府尋盧之韻說話。她與盧之韻感情深厚,幾乎是無話不談,到了這時候倒也不瞞著,遂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說與她聽。盧之韻聽罷,頓時驚詫得瞪大了眼,“嫂子是說的是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國公府案裏的那位大公子?”

見許氏點頭,盧之韻頓時激動起來,一臉興奮地問:“聽說那大公子相貌不俗,這京城裏頭不少小姑娘對他仰慕得緊,尤其是宰相府的七娘子,有一回還言之灼灼地說非他不嫁。我還琢磨著,這大公子還不得趕緊上門去宰相府提親了,沒想到等了大半年也沒有動靜。若是我們兩家結了親,那張家老頭子還不得氣死。想一想就帶勁!”

許氏聞言,一時又氣又好笑,啐了盧之韻一口道:“跟你說正經的,你偏偏還和我開玩笑。宰相府要相看女婿和我們又有什麽相幹,未必是他們家看中的,別人連想都不許想了。再說了,若仲哥兒果真有心,何必拖到現在還不去張府提親,那會兒他可是連我們家碧丫頭的面都沒見過的。”

盧之韻生怕惹惱了許氏,趕緊挽著她的隔壁嬌聲道歉道:“嫂子你曉得我一向沒個正行的,說錯了話可千萬莫要怪我。大娘子我喜歡得緊,眼看著她也要議親了,我這個做姑姑的自然也高興。那邵家大公子模樣好不好不打緊,重要的是人品如何?雖說他的名聲極好,但大娘子嫁過去是一輩子的事,我們自然要謹慎些。不如我讓我們王爺出去打聽打聽?”

許氏今兒來為了也就是這個事。畢竟,侯府裏頭,上至老太太,下至盧嫣及各院裏的丫鬟婆子,都被邵仲哄得暈暈乎乎,提到他誰不說一聲好,尤其是老太太,簡直恨不得把他當親孫子一般疼。若是曉得邵仲對七娘有這樣的心思,只怕立馬就要應了,唯恐這孫女婿被旁人搶走。

得了盧之韻的承諾,許氏好歹放下心來,又陪著盧之韻說了一陣家常,到了未時末才回府。

過了幾日,盧之韻就親自上了門,屏退下人後,才一臉喜色地朝許氏道:“大嫂這女婿可真真的潔身自好,你看這滿京城的年輕人,似他這般才學出眾的,誰不是自命風流,流連勾欄青樓,狎妓作樂,這孩子卻是老老實實,半點壞習氣也沒有。不說旁的,這都十七八歲了,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也沒有,更不用說什麽通房小妾。這一點,連我們王爺也是不如的。”

廉郡王識得盧之韻前,王府裏早有兩個通房,雖說自打迎娶盧之韻以後就再也沒有碰過,可盧之韻心裏頭總有些不舒坦,想起來了就忍不住要刺廉郡王一回。而今見邵仲如此潔身自好,自然免不得要讚賞幾句。

老實說,邵仲就住在隔壁,平日裏行事如何大家都看在眼裏,許氏自然也曉得他並非好色之徒。只是她心裏頭終究有些不放心,而今聽了盧之韻也這麽說,這才真信了,想了想,又笑道:“人們都說耳聽為虛,眼見為實,我而今卻是連自己的眼睛都不敢信了。”

盧之韻笑道:“嫂子這麽想倒也不奇怪,日後我們家大郎二郎娶媳婦,我指不定要操心成什麽樣兒呢。”說罷,頓了頓,又勸道:“我看這仲哥兒著實不錯,品貌才學在京城裏都是上上等的,便是公主也娶得。雖說而今離了國公府沒了爵位,可以他的本事,日後定有大出息。我聽王爺說,他而今被太子看中,在太子府任長吏,雖說官位不高,可他而今才多大年紀,早早地得了太子的器重,將來太子殿下登基,那時候才真正地宏圖大展呢。”

許氏聞言,卻只笑笑,“我也不求他有什麽大出息,只要他待碧舸始終如一,我就滿足了。”

“既然嫂子想明白了,那可要早作打算。我聽王爺說,而今打仲哥兒主意的可不少,宰相府不說,還有吏部沈家、鎮國公府,甚至還有——”她說到此處聲音忽然低下來,悄悄地朝西邊兒指了指,聲音幾不可聞,“自從仲哥兒去了太子府,二嫂那邊可是蠢蠢欲動呢。”

連孟氏也——許氏皺眉,想了想,又正色點點頭,一臉嚴肅地道:“你放心,我自理會的。”

若是等孟氏正兒八經地提出來,到時候許氏也不好再與邵仲議親了,不然,到時候傳出去,倒要說大房搶三房的女婿。好在邵仲對七娘的確有心,兼著又是個聰明剔透的,只需許氏稍稍提點兩句,便能意會了。

再過了小半月的工夫,國公府的事情漸漸低了下去,這一日邵仲再來府裏給老太太請安的時候,半路上就被許氏的丫鬟采芹給截了過去。

以許氏的性子,自然不會把事情說得太直白,但繞是如此,邵仲還是驚得險些從椅子上掉了下來。先前還以為許氏來警告他莫要肖想自家女兒,再仔細聽一聽,似乎又並非那麽回事。等弄明白的時候,邵仲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,瞪大眼直直地盯著許氏,傻乎乎地問:“大……大太太方才說……說什麽,我是不是聽錯了。”

許氏見狀,卻是噗嗤一下笑起來。她見多了邵仲那副瀟灑自在,永遠胸有成竹的自信姿態,而今瞧見他這傻乎乎的模樣,倒是多了幾分真性情。

許氏卻沒有再重覆,只端著茶不急不慢地抿了一口,緩緩道:“大公子也知道,我們家大娘子雖非我親生,可我心裏頭卻把她當做親閨女一般疼愛,生怕她受半點委屈。”

邵仲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了,聞言立刻懂事地跳出來承諾道:“大太太請放心,我日後若是有半點對不住大娘子的地方,您就讓瑞哥兒和熠哥兒上門來教訓我。我對大娘子一心一意,只想著要與她白頭到老、共度一生的,便是大太太不說,我也要向您保證,日後娶了大娘子進門,心裏頭便不會有旁人,無論日後……日後子嗣如何,我也絕不納妾!”

這孩子,話說得這麽滿。許氏凝眉打量他,邵仲的臉上微微發紅,眼睛裏有激動和狂喜,目光真誠,看起來倒不像是作偽。難得他而今能作出這樣的承諾,許氏原本還想著,日後若是七娘子嗣艱難,還能容著他……既然如此,那倒也好。

邵仲從侯府一出來,立刻直奔母舅韓家,正巧舅父韓二老爺就在府裏,邵仲也不多廢話,直入主題,請二老爺到侯府提親。

自打邵母過世之後,韓二老爺沒少替邵仲操心,先前還想接他到府裏住的,只是被邵仲給退了。自從邵仲滿了十五歲,韓二老爺便讓二太太到處打聽,私底下給邵仲相看媳婦兒,挑了好些個,卻始終不合邵仲的意。而今聽得邵仲終於同意成親了,立刻喜出望外,想也沒想就應了。

等送走了邵仲,韓二老爺喚來二太太一商議,才發現二人連侯府大娘子的面都沒見過。二老爺頓時又猶豫起來,憂心忡忡地朝二太太道:“你說,仲哥兒忽然去侯府提親,不會是因為受了侯府的恩惠吧。那侯府家的大娘子聽說是過繼來的,人品才學都不清楚。到底不是正經的閨閣千金,會不會配不上我們家仲哥兒。”

二太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,低聲罵道:“那可是你親外甥,他是什麽性子你還不曉得?他什麽時候對哪家姑娘另眼相看過,難得而今想著要成親,不說那姑娘是侯府千金,便是大街上賣豬肉家的姑娘,我也得去。”

韓二老爺被二太太罵了一通,立刻就老實了,飛快地讓下人去請了官媒,又讓二太太仔細收拾了一番,爾後準備了一大堆禮物送她出門。

韓二太太到了侯府,先去尋的老太太,把提親的話一說,老太太頓時喜出望外,罷了又生怕韓二老爺笑話,趕緊解釋道:“仲哥兒那孩子我一直看著,不說相貌才學,單是人品我就極喜歡。不瞞二老爺說,自打他搬到隔壁住下後,我就當有了個親孫子一般。”說罷了,又朝身邊的嬤嬤催道:“不是讓人去請大太太了麽,怎麽還沒來?”

說話的工夫,許氏已和胡氏一道兒進了門。

老太太一見她二人立刻笑起來,朝胡氏啐道:“老二媳婦也跑過來湊什麽熱鬧。”

胡氏只是笑,拉著許氏的手一齊在老太太下首坐了。韓二太太仔細打量這兩位夫人,見她二人相貌出眾、氣度雍容,心裏頓時升起好感。又想著那大娘子雖非許氏所出,但既然能入了許氏的眼,想來不論是容貌還是品性都是不差的,於是,心裏的擔憂頓時去了大半。

韓二太太把做親的事又提了一回,許氏聞言,想了想,倒也沒再玩那欲擒故縱的把戲,只朝老太太問道:“老太太您看?”

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,高興道:“老身素來是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,仲哥兒無論人品才貌都是極出眾的,又與我們府上頗是有緣,我們家大娘子也同樣端莊嫻雅,知書達禮,這樁婚事,簡直就是天作之合。”她老人家倒是半點謙虛與委婉的話也不願意說。

這京城裏說親的,素來都愛講究個派頭,女方家便是再中意,也要再三推脫,所圖的不過是顯得自家閨女不好求娶,日後嫁進了門,夫家也更加敬重。難得侯府這邊幾位卻都是實在人,韓二太太也是直率爽快的性子,頓時合了脾胃,於是一拍即合,這樁婚事便算是定了下來。

消息傳到三房,孟氏頓時就要沖到老太太屋裏去理論,被三老爺死死拽住了,罵道:“你跑去做什麽?”

孟氏氣得直發抖,怒道:“這大房——簡直欺人太甚!明明知道我正準備把玉兒說給邵大公子,她竟來搶我們的女婿。也不瞧瞧那丫頭是什麽出身,又不是正正經經的侯府小姐,還想把我們玉兒壓下去,這口氣,我怎麽咽得下去。”

“大嫂怎麽搶了你女婿了?你一不曾與母親說起過,二來這樁婚事是邵家親自過來提的,人家就明明白白地說了,要迎娶的是侯府過繼來的大小姐。你想把玉兒說給大公子,人家可曾應了?這些年裏,想與邵家結親的人有多少,便是宰相府的婚事人家都給能推了,你巴巴地湊過去,不過也是讓人打臉的。日後傳出去,玉兒的名聲反而不好聽。”

三老爺是個明白人,自家女兒的才貌氣度不說比不過大娘子,便是尋常官宦家的千金也是有所不如的,憑著侯府的門第,日後嫁人倒是不難,可要尋個品貌出眾的卻是不容易。

“那……那我就——”

“我若是再聽到你渾說——”三老爺冷冷地瞪了她一眼,目光裏帶著森森的寒意,“你就莫要怪我翻臉無情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今天寫得不大順= =

但是,好歹親事定下來了

☆、52公侯之家

五十二

正所謂好事多磨,韓家二太太把消息傳到邵仲耳朵裏的時候,他依舊好像在做夢,總覺得事情順利得有些異常。果不其然,韓家二太太前腳出了侯府大門,小許氏後腳就到了,進門就把來意與許氏說了,竟然也是來求親的。

還不等許氏說話,小許氏就已經絮絮叨叨地發起牢騷起來,郁郁道:“虧得姐姐在京裏,不然,我這回還真不知該怎麽辦了?老太太好生糊塗,弄了黃家那兩姐妹在府裏也就罷了,而今尋不到好親事,竟把主意打到了我們家青山的頭上,我若不是搶在前頭把青山的親事給定下來,指不定晚上她就要親自尋老爺說了。黃家那兩個小浪蹄子是什麽德性,府裏上下誰不曉得,在自家府裏都能鬧出那樣不要臉的事來,京城裏頭誰不笑話。那樣的出身人品,如何做得了我們常府的當家主母。”

許氏聞言,也頗是無奈,只得安慰道:“老太太便是再糊塗,還有你們家老爺在呢。青山哥兒娶媳婦,那不止是府裏的私事,還是族裏的大事,怎會容著老太太胡來。”她心裏頭猶如明鏡一般,老太太便是再糊塗,也斷然不會讓黃家閨女給常青山做正妻,許是算計著在常青山娶妻之前就把黃家姑娘收房擡妾,日後便是正妻進了門,對這個進門比自己還早的妾室也要敬重有加。

小許氏自然曉得自家姐妹的精明,倒也不隱瞞,嘆了口氣道:“就算老爺攔著,只怕老太太也不罷休了,便是做不了正妻,一個妾室卻是跑不掉的。我而今只想著趕緊把青山的婚事定下來。旁人家的閨女我也不說了,大娘子是我親侄女,進了門我自然把她當做自己的親身女兒一般。若是定下了她,平陽侯護短的名聲朝野皆知,老太太顧慮這一點,也不敢給侯府添堵,我也要借機把黃家那兩個浪蹄子給回絕了。”

小許氏這話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,若是換了從前,許氏說不定還真動了心,可今兒韓家二太太才將將離去,邵仲為了迎娶七娘連永不納妾的話也說出口了,兩廂一對比,誰對這門親事看得更重,自然一目了然。

許氏面做為難之色,婉言回絕道:“你卻是晚來了一步,早上韓家二太太帶了媒人過來求親,老太太和我卻是已經應下了。”

小許氏頓時大驚,高聲訝道:“韓家?哪個韓家二太太?我怎麽沒聽過京城裏哪個韓家有適齡的男子的?”

“是刑部侍郎韓大人府上,替外甥邵大公子來求的。邵家大公子與侯府交情頗深,老太太極中意他,便是侯爺也讚賞有加,對這樁婚事自然樂見其成。因這婚事成了,老太太一歡喜,中午還多吃了半碗米飯,一整日都沒停過笑。”

許氏把老太太和盧之安搬出來擋駕,連小許氏也沒法反駁,發了半天楞,才不甘心地道:“這才半天的工夫,總不至於就下了定。到底只是口頭上應了,做不得準,一會兒我再去跟老太太提一提,說不定她兩相權衡,就應了我了呢。”

“快別胡說了。”許氏的臉上難得地露出惱意,“這婚姻大事又不是兒戲,哪能一會兒一個說法。且不說老太太早已認定了仲哥兒,韓家二太太那裏要如何交待?人家鄭重地請了官媒來提親,我們二話不說就應了的,要是後面傳出再給大娘子相看的消息來,不說大娘子的名聲沒了,便是我們侯府都要背上背信的罵名。”若是旁人來求親也就罷了,好歹還能說不知情,可小許氏是她嫡親的姐妹,若說提親前半點消息也不知道,豈不是笑話。

小許氏聞言,亦恨得直跺腳,惱道:“早曉得如此,我大早上連飯也沒吃就該過來。遲來了一腳,就被旁人搶了個先,到了嘴邊的兒媳婦還被人給叼走了,真真地可氣!”

許氏察覺小許氏話裏隱隱約約的氣惱,只當作沒聽到一般。小許氏見狀,心知她這裏的路走不通,便把心思移到了老太太身上。雖說許氏一再強調老太太看中邵仲,可小許氏心裏頭多少還是有些不服的。

邵仲的名氣雖大,但國公府而今鬧成這樣的局面,十有□要被皇帝奪爵的。沒了國公府的門第,那邵仲不過是個普通的書生,身上連個功名也沒有,便是有幾分才名,誰曉得作不作得準,日後成親的聘禮興許都拿不出手呢。

相比起來,自家兒子可是正正經經的廩生,明年下場,少不得要考個舉人回來,那才是讀書人該走的路,議起親來,身板兒才挺得直些!

一念至此,小許氏便拐彎抹角地要要去給老太太請安。許氏哪裏不曉得她的目的,心裏冷笑一聲,倒也不阻攔,只讓采芹領著她過去了。

見許氏竟然不親自陪同,小許氏頓時有些拉不下臉,好在到底是姐妹倆,便是心裏頭不舒坦,出了門,一會兒也就消了氣。一路上,小許氏還毫不遮掩地向采芹抱怨道:“你們家大太太的脾氣可真大,我才說了幾句話,她就給我甩臉子看。”

采芹笑道:“那也是對著您才這樣呢,大太太對著外人,素來是客氣有加的。她是看重您才這樣,換了是我們,太太連話也懶得與我們說一句。”

小許氏“哼——”了一聲,臉上雖還繃得緊,眼睛裏卻早已沒了先前的惱意,只是心裏頭掛念著自家兒子的婚事,終究笑不出來。

聽說小許氏來了,老太太也甚是歡喜,趕緊讓丫鬟引了她進屋,大老遠瞧見她就高興地招呼道:“三丫頭快過來吃糖,這是我們廚房剛做出來的杏仁酥糖,入口酥脆,甜而不膩,老婆子若不是牙不好,非要狠狠吃它一盤子不可。”

換了平日裏,瞧見老太太興致這麽高,小許氏定要順口問一句的,今兒卻是閉口不提,只絮絮叨叨地說著瑣事。老太太活到這麽大歲數,人精一般,自然能瞧出她今兒來另有所圖,只是小許氏不開口說,她也不開口問,笑呵呵地與小許氏東拉西扯,說得不知有多高興。

小許氏顧左右而言他地敘了一會兒舊,好歹慢慢地切入正題,只滿口誇讚七娘如何知書達禮,如何端莊大方,一會兒又嘆道:“這般品貌出眾的姑娘,誰家娶到了都是福氣。說起來,我們家青山——”

“碧丫頭的婚事將將定下來了。”老太太高興地笑道,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個兒打斷了小許氏的話,“要不我怎麽一直拉著你吃糖呢?早上韓家二太太過來提的親,定了邵家的仲哥兒。那孩子我可是知根知底兒的,相貌人品都是上上之選,便是公主也配得上。京城裏那麽多權貴人家想和他結親的,偏偏他掛念我們兩家的情分,早早地請了韓二太太過來提親……”

老太太一開口,通篇都是對邵仲的讚語,且看那架勢,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。小許氏見狀,終於明白自己姐姐的用意了。這樁婚事過了老太太這處,便是許氏想再變動,也無能為力了。

那廂孟氏卻是依稀聽到了些動靜趕了過來,一進門就聽見老太太可勁兒地誇讚邵仲呢,心裏頭愈發地又酸又惱,若不是三老爺事先叮囑過,她怕不是就要出聲抱怨幾句。而今卻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去,耐著性子聽老太太說話。

好不容易才等到老太太停下嘴喝了口茶,孟氏趕緊趁機插話朝小許氏問:“聽說府裏大公子也要議親了?哎喲喲,這孩子們長得可真快,一不留神就長這麽大了。上回瞧見大公子,那才跟熠哥兒差不多大呢,一眨眼就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。我們家玉兒也是,早兩年還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呢,而今就成了大姑娘了。不是我自誇,我們家玉兒的相貌才情可是一等一的好,性子溫和,懂事又知禮,滿京城也挑不出比幾個比她強的。”說罷了,又一臉期待地看著小許氏,只等著她開口說一句,便要把話繞到兩家的婚事上去。

小許氏又哪裏會上她的當,聞言只是勾了勾嘴角勉強笑笑,端起幾上的茶杯刮了刮沫,微微抿了一口,爾後才客氣地向老太太告辭。孟氏見狀,立刻急了,趕緊起身攔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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